第四十九章 战备状态

    “原来你们两个这么爽的啊！！！”方锐瘫在飞机上，王杰希靠窗坐着，周泽楷夹在两人中间，犹豫着是把耳机给方锐还是给王杰希。

    “还好吧，最开始半年我们都是在自驾游的。”王杰希说：“后来才开始坐飞机，坐轮渡套餐，偶尔还骑骑龙。”

    “老林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南京盖章，好可怜哦。”方锐掰着手指头数：“什么道会分区申请书啦、什么初版人员调职名单啦、什么关系变动的通知啦……好多好多。”

    “你跟着我们，也很危险。”王杰希说。

    “嗯嗯。”周泽楷也有些担心。

    “怕什么？”方锐倒是满不在乎的：“你是龙诶我的好哥哥！还有你！霍格沃茨优秀毕业生。”

    王杰希叹了口气：“我黑魔法防御课和魔咒课学得不好，指望我不如指望小周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啦，我一个没有法术的凡人在道会混这么久都还活蹦乱跳的，说明还是有点本身在身上的。至少我走位非常风骚！”

    “看出来了。”周泽楷抿着嘴笑。

    前几天的视频会议里，叶修给他们讲了许多和九龙堂相关的事，道会总部上面的意思还没下来，有些模棱两可的暧昧。但人总不能因噎废食，在上海呆了几天，一行三人便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。

    周泽楷靠着王杰希看蜡笔小新，方锐正玩地铁跑酷，王杰希翻看着一本《初级法宝制作指南》，扉页上写着：“作者：君莫笑&生灵灭”。

    “是叶修和肖时钦合著的。”见周泽楷看过来，王杰希便示意一起看，他摇摇头，又专心于蜡笔小新。

    “想学习如何制作法宝，首先我们要了解什么是法宝。法，表示它蕴含着法力，宝，说明了它很稀有。从古时传下来的法宝只需要定期维修即可，如我们最常见的八卦镜，就是普通的代代相传的法宝。法宝的内核就是法阵，法阵又是另一门高深的学科，国内道会各位同仁如果对法阵有兴趣，可以阅读逢山鬼泣和鬼刻写的《初级法阵入门》。记得买15年版虚空出版社的，18年再版内容一样，加了两个人的签名就多卖十块，属实是上坟烧报纸糊弄虚空双鬼……”

    王杰希看着直乐，本想分享给周泽楷，却发现他戴着耳机睡着了。龙每天需要的睡眠不多，最近周泽楷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，王杰希有些担心，后来周泽楷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他，这是龙为了准备迎接成年的雷劫而触发的身体保护机制，就像婴儿通过睡觉积蓄能量长大。

    “法宝最简单的制作方法就是选一件容器，比如刀剑，再注入法阵和法力，运转正常，一件攻击类法器就做好了。第一章：驱邪桃木剑的制作……”

    周泽楷一觉睡到飞机落地，气流颠簸中睁开眼被光一晃，下意识就喊“杰希”，几乎在同时，他的眼前就被覆上了一双温热干燥的手，世界又暗下来。

    又是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，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兜头罩住了他，曾在迷情剂里闻过的独特薄荷味像久别重逢的归人叩着他的脑门。那团军绿色的外套拱了拱，一只袖子抬起来搭在王杰希胸口，也敲门似的叩了叩逆鳞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王杰希把书合上收进包里，腾出一只手搂住他免得他溜下座椅。

    “什么味道？”

    “大概是沐浴乳须后水和洗衣液的味道。”王杰希说：“人很难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，因为在这个味道里过久了，就会习惯这样的味道，但是身边的人会闻到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呢？”周泽楷又问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王杰希低头嗅了嗅他的发顶，“你的味道在变，在东海、在学校和现在都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！”他从王杰希的外套里钻出来掰着三个手指头举在他面前。

    王杰希按下第一根：“在东海的时候你身上是海水的味道，还有书房里沉香木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方锐扫了一眼这边的两个人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：“不是一见钟情的酸臭味嘛？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我要找林部长聊聊天。”王杰希说。

    方锐挣扎着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：“我闭嘴，你们继续。”

    “在学校的时候……你身上全是南瓜汁的味道，有的时候睡迷糊以为身边躺着一瓶南瓜汁。”

    周泽楷笑得直抖，半晌才问：“现在呢？”

    “现在……说不上来，反正很好闻。”王杰希说。

    从机场出来时就看见了前来接驾的方士谦，今天北京风大，他一头白毛被吹得乱飘，方锐一见他就扑过去：“哥！我亲哥！你不知道一路过来多么凶险！”

    “人貘有别，我是国宝，别碰瓷。”方士谦冷酷无情的把他塞进副驾驶：“怎么了这是？你们在飞机上遇见九龙堂的人炸飞机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申请向组织调职去西北下墓。这一路过来太刺激了……九龙堂的人送了大导弹来，我们黑龙大王一个神龙摆尾直接三分球！”

    “扯吧你就。”方士谦笑着锤了他一下，趁着红灯对着后视镜说：“嘲风现在被总部勒令在禁足在故宫了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九龙堂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方士谦说：“我不算道会里的人，这次是怕你们出问题就来接你们，直接给你们打包送去嘲风的金龙殿，那里算是安全屋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感觉我们被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莫名其妙很强的组织追杀了……”方锐吐槽：“道会真的没有人管管吗？直接上门砸了呗。”

    “砸了！”周泽楷听到重点，一下子坐直了。

    “叶修说打不过，那就是打不过。”方士谦说：“等通知吧。”

    “谁去你都不能去。”王杰希按住他。

    周泽楷蔫蔫的窝在座椅里，有点不高兴，看着窗外不想跟王杰希说话。王杰希也觉得窝火又憋屈，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忍忍吧，等具体部署出来了，要么解除战备警报，要么把他们端了。”方士谦安抚道：“形势比人强，我们毕竟投鼠忌器。”

    “还得顾忌麻瓜们……”王杰希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，掌心凭空多了个巧克力蛙盒：“给你。看看抽出来的是谁？”

    周泽楷是头很容易被哄好的龙，最近他又发现了人类的新乐趣：开盲盒。巧克力蛙卡片他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，这次抽到了一张现任傲罗司长哈利波特的，方锐嚷嚷着自己是哈迷，周泽楷就很大方的给他了。

    “真的会动诶！”方锐拿出手机就给林敬言拍视频，又发了好长一段语音。

    周泽楷咬了一口巧克力蛙脑袋，等车缓缓开到故宫博物院边上，方士谦停好车，把龙嘲风的工作证递给他们三个：“送到这儿了，有事微信找我，你们进去吧。”

    今天周一，故宫博物院闭馆，三个人沿着红墙金瓦的宫道走着，还是那个小院子，如今也空无一人，只嘲风穿了件跨栏背心在树底下躺椅上摇蒲扇。

    “我说今儿怎么喜鹊登枝呢，原来是你们来了。”嘲风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，一招手变出三只小马扎，“坐吧，咱聊聊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传销组织你们也听说了吧。”嘲风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，见他们三一人端着杯冰镇南瓜汁，自己也从房里召了半只西瓜抱着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王杰希看了眼周泽楷：“我们有个猜测，想问问您。”

    嘲风又看向方锐：“这小孩是谁？”

    方锐正挑比比多味豆呢，闻言苦笑一声：“道会派过来的保镖兼电灯泡。”

    “问吧。”

    “您的兄弟，现在都安全吗？”

    “知道葫芦娃救爷爷吗？”嘲风叹了口气：“一个个往里送啊。”

    嘲风摇着扇子起身，手朝天空举着，随着他的动作，三人身边的环境突然出现高斯模糊，又慢慢清晰。大殿地板是金砖铺就，四角各一根两人环抱粗细的盘龙浮雕柱，正中一香炉，三支儿臂粗细的供香燃着，似乎永不熄灭。香炉后是一张案几，从左至右供着九只异兽及各自的命灯，香案背后则是每个中国人都非常熟悉的金龙画像，正上方是铁画银钩的三字牌匾——金龙殿。

    “喏，那是我老子，金龙。我们之前不清楚小弟的死因，也以为睚眦是得罪了别人被杀，直到你们去英国那阵子，霸下和负屃的命灯都灭了。”嘲风平静的说着：“现在看来，国内比国外危险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……遇害前有留下消息吗？”

    “没有，最后一次联系是在西安，元宵节那天他们两个去大唐不夜城玩了，然后再没消息。”嘲风摊手，“周泽楷，别打肿脸充胖子，我们是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周泽楷抿着唇，红色竖瞳一闪而过，拳头攥了又松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三个人从金龙殿离开，约了方士谦吃铜锅涮肉。方锐有些没明白，什么叫“是一样的”。

    黑龙大王看上去心情不太愉快，连着吹了三瓶北冰洋，抱着二八酱大吃特吃，王杰希面不改色的结了帐，把袖口拉开一点：“上来吧。”

    周泽楷点了点头，便突然消失在原地。方锐瞅了他一眼，休闲衬衫的胳膊上有东西蛄蛹了几下，随后左边胸口突兀的鼓起一团圆圆的东西，王杰希一手托住它，另一只手接住魔杖放了一个混淆咒。

    “你们聊，我在后面跟着。”方锐贴心的说：“当我不存在就行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北京的夜里还是很热闹，挤挤攘攘的年轻人，出来遛弯跳舞的大爷大妈，都市车水马龙，充满活力。绕着北海公园走了半圈，胸口的龙才动了一下：“我和他，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都是龙。”王杰希说。

    “不算。”

    两次见到嘲风后那个意有所指的“一样的”，似乎在告诉王杰希他和真龙的区别，他很在意这样的身份。王杰希看着平静的北海，声音像吹皱的水面一般温柔：“周泽楷，你知道封正吗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独属于你们龙族的词汇，当你从鱼、爬虫、蜉蝣修炼成龙时，需要一个人来为你封正，如此方能成龙……封正不光需要别人，你自己也要，你认可自己了，才是真正的封正。”

    “你还记得吗？瑶姬和独角人都说我们会反目成仇，大打出手呢，还没有跟你打架，九龙堂不算什么的。”王杰希微笑起来，在湖边坐下。

    方锐在十米开外，戴着耳机似乎在打语音电话，见他停下来也坐下来。

    “你说他们预言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呢？”

    黑龙躺在他的腿上，两只前爪搭在他的手心，摸起来软软的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呀。”

    “预言是图片，还是语音，还是视频呢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黑龙歪着脑袋，红色的竖瞳水润润的，显然他也不清楚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“如果是视频形式，那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吗？如果是语音，那又怎么能确认是我们两个人呢？如果是图片，说不定我们只是在演戏？”

    “问问。”黑龙说着去挠他裤子口袋。

    王杰希摸出手机给女魃打视频，女魃很快就接了，听完他俩的话，想了一会才说：“这是个很高深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但说无妨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得先明白，这个世界是依靠什么运行的？”

    “法则。”黑龙说。

    “小周说的对，这个法则又是谁制定的呢？谁规定了太阳东升西落，水自西向东流？这是自然的法则，而人类的法则又不一样，它们相辅相成缺一不可。凡人或者妖怪的一生，讲究运和缘，这构成了一个人的一生，也叫命运。你们想想，是谁规划了人的一生呢？”

    “盘古制定了世界的法则。”王杰希说：“祖神身化万物，他的意志留在天地间维持自然正常运转。”

    “女娲造人……”黑龙化作少年，也凑在手机前看着正抱着酒坛赏月的女魃。

    “嗯，这叫做神念。神是比人、比妖怪更高级的生物，他们的意志也比其他生物强大，能够改变其他生物的[运]和[缘]，这也就是为什么人类将自己的愿望寄托给神灵，因为神灵确实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。”

    女魃又喝了一口，醉醺醺的说：“你很快就是龙了，到时候脱离了妖的身份，升级成为神，就可以干很多事。不过神也要受法则的制裁，不然就会被雷劈。至于你们说的[预言]之类的，我想你们可以去找小瑶姬聊聊天。”